骑自行车和跑步有点像，过程中可以一直autopilot，于是也就少不了胡思乱想。今天的这些念头还蛮有趣，记录一下。
一切的起点是《God of War: Ragnarök》。下午打通主线故事剧情，被灌了满满一壶鸡汤，心情大好，于是决定出门骑车去运动一下。今天的天气很晴朗，出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，有点凉，但依旧骑得很舒服。我一边骑一边回味游戏中的剧情，回味人物的对话。天渐渐完全黑下来，一点点冷了起来，风也开始变强。大概在骑了半小时的时候，遇到了一阵非常强劲逆风，即使自行车调到最低档，用全力蹬也只能非常慢地移动，有那么几个瞬间自己差点被刮倒。我计划着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回家，但在还没到路口的时候，想到了游戏里，Atreus 和父亲的一段对话。那是他们爷俩冒险路上第一次遇到soul eater，这是一个可以避免的战斗，可是在他们离开的路上，Atreus不停地和父亲说soul eater多么可怕，我们不用confront它真是太幸运了。做为父亲的Kratos这时决定折返回去。Atreus不解，父亲问: “Does it frighten you?” Atreus:”Yeah.” Kratos:“That’s why we must do it.” 这个对话其实发生在上一作游戏里，但是在本作Ragnarök结尾，Atreus决定要独自冒险的时候又出现了一次，只是老父亲最后一句变成了 “That’s why YOU must do it”.
很自然的，骑行继续，我没有在路口掉头回家。深秋的风刮在脸上还是有点疼的，鼻子也开始有点麻木，即使戴着手套，手也慢慢开始冰冷起来。时常的逆风也让自己一直骑不快，不过想到之后回程应该是顺风，可以御风而行，也就没有泄气，反而有了期待。
但逆风终究是逆风，吹得我几度没法睁开眼睛。便想到自己之前提及“神”和“力量”在词源上关系时说 “风能吹动树叶，是有力量的，所以有风神”，突然觉得好可笑，只能吹动树叶的那最多是“风小可爱”，我正在面对的这阵风都有更强的神性。应该说，只有毁天灭地的飓风才配得上风神之名。
非常有意思，我从未如此顶风骑行过，自以为是地把“吹动树叶”当做“力量”。果然是一个对力量一无所知的人。更有意思的是，在生活中，我也时常会为挫折感到低落。但凭心而论，自己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坎坷，更遑论真正毁天灭地般的挫折。我大概也只是把“清风徐徐”当作挫折，而“偶尔的逆风”当作“挫折之神”了吧。可这才哪里到哪里啊，如果那些都称得上挫折，那简直是对挫折这个词的亵渎。想到 郑智化在《水手》里的歌词，“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”，你看，这不是还没下雨呢？ Why bother？
其实，不论我内心怎么想，我的处境都没有变化：上肢依旧冰冷，面部依旧麻木，体力也并不充沛；只是我的心态发生了改变，甚至觉得 “i can do this all day”。而我所做的，只是重新界定了措辞所代表的含义。我变坚强了吗？并没有，我只是不再在意寒风了，这里甚至不需要动用坚强。I didn’t become braver, just afraid less. 难不成这就是尼采说的 “自从我顶了一回风，我就处处一帆风顺”[摊手]
或许，于对措辞背后含义的准确理解需要有于对生活的深入体验，浅尝辄止会让用词逐渐通货膨胀，也就让自己看起来变得软弱。尤其我们这些被城市生活圈养起来的人，对宝贵品质的描述只剩下纸上谈兵般的浪漫而忘记了其真正的含义。自由，无畏，勇气，以及动不动就说自己拼尽全力，无不如此。人类演化的历史大约有20万年，当我要说自己拼尽全力的时候，会好好想一想有没有达到20万年来所有人类的平均水平。难怪Saint-Exupéry 在他《人的大地》开篇便说“L’homme se découvre quand il se mesure avec l’obstacle.”（人在用障碍来衡量自己的时候，才会发现自己）。我相信他，因为从达喀尔到马赛，从巴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，天空中的每一颗星都见证过他的不屈(ps, 很喜欢intrépide这个词，大概因为是法语词)。
最后我比原计划多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，到家的时候手已经开始颤抖，但内心却很畅快，更想要加强锻炼，强健身体，不惧风雨。而Kratos父子的那段对话，我也会时常记起。
ps. 最近这两作《战神》的开发制作周期跨越了将近十年。十年，只能做出来两个游戏，不得不说，在现在手游繁荣的大背景下，如此严肃的游戏可能会越来越难遇到了。且玩且珍惜吧。